學習時報獨家報道丨習近平在寧德系列采訪實錄第九篇

“習書記強調(diào)扶貧先扶志”

——習近平在寧德（八）

采訪組：鐘書記您好！習近平同志1988年來到寧德，推動寧德擺脫貧困是他工作的主旋律。請您介紹一下他在這方面的工作情況。

鐘雷興：習書記1988年6月來到寧德，29年過去了，可以說彈指一揮間。對于我而言，他是好領導、好班長、好朋友。他在寧德工作的時間雖然不長，但留給我的印象是極為深刻的，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。

“閩東”的概念最早不僅指寧德，還包括羅源、連江，就區(qū)位而言是全省的東北部。1971年，羅源、連江劃到福州，但習慣上寧德還是稱閩東。從大的背景來看，習書記來的時候，正遇到國家治理整頓，原計劃上的項目不能再上，國民經(jīng)濟進行整體調(diào)整。那時的寧德是一個貧困地區(qū)，交通、基礎設施都非常落后。從福州坐車來寧德，只有一條104國道，7米寬，一走就要走4個小時。寧德又是老、少、邊、島、貧，我們的島嶼占全省的1/3，海岸線占全省的1/3。當時寧德在全省經(jīng)濟排名第九，也就是倒數(shù)第一，開會的座位也排在最后。寧德人一看從廈門調(diào)來了新領導高興極了，就期望他能夠帶來大項目、大發(fā)展。

在這種情況下，習書記的態(tài)度很穩(wěn)重。他雖然年紀輕，又剛剛履新，但他沒有搞“新官上任三把火”，而是實實在在沉下心到基層搞調(diào)查研究，了解縣情區(qū)情，特別是到老區(qū)、少數(shù)民族聚集區(qū)了解民生狀況。為了做好比較借鑒，他還去參觀考察了毗鄰寧德的浙江溫州，學習溫州的經(jīng)濟發(fā)展模式，比如怎樣發(fā)展民營企業(yè)、政府如何為民營企業(yè)服務、如何搞好城市建設等。經(jīng)過耐心細致的調(diào)研，習書記得出結(jié)論：幫助群眾擺脫貧困是當時第一要務。

他抓住擺脫貧困這個主要矛盾來施政，對寧德的發(fā)展思路是很清晰的。首先，他提出扶貧先扶志，先要解決思想上的貧困問題，強調(diào)地方貧困，觀念不能“貧困”，要淡化“貧困意識”。1989年10月，在習書記倡導下，地委在屏南縣仙山牧場舉辦地委學習中心組讀書班，把所有縣委書記集中起來學習，統(tǒng)一思想。

習書記提出“滴水穿石”精神，就是強調(diào)對擺脫貧困要有堅忍不拔的進取精神，有打持久戰(zhàn)的思想準備，知難而進，攻堅克難，勇于貢獻。“滴水穿石”精神的確立，不僅對于推動閩東脫貧致富很重要，而且對閩東的精神文明建設也是一大創(chuàng)舉。他還提出“弱鳥先飛”的思想，雖然我們是經(jīng)濟老九，但不能自暴自棄；雖然寧德基礎薄弱，但可以“先飛”；“人一之，我十之”，“天道酬勤”。習書記概括總結(jié)的這兩種精神既富有創(chuàng)新，又非常貼合實際，閩東人民素有的奉獻精神、吃苦精神、不甘落后的精神都體現(xiàn)到“滴水穿石”和“弱鳥先飛”之中了。

這兩種精神，對閩東干部隊伍建設產(chǎn)生了深遠影響。當時全國舉辦第一次法律知識競賽，我們寧德也抽調(diào)了5個人，為參賽做準備。這些同志雖然都是做司法工作的，但并不是科班出身，大家心里沒底，覺得我們這種“小地方”出去的，得獎希望不大。恰好，習書記在那段時間剛剛提出“弱鳥先飛”的思想，大家有信心、有決心，經(jīng)濟窮但志不窮，在這種精神鼓勵下，奮發(fā)向前。一個月后，我們在這場全國大賽中獲得了冠軍，真是振奮人心??！行署當時還專門表彰他們，就是想用他們這種頑強拼搏、不甘落后的精神鼓舞和帶動更多人。我們閩東雖窮，但只要肯努力，一樣可以振翅高飛。

在具體工作上，習書記主要是派干部下去駐村，給群眾出點子，深入基層幫扶群眾，搞山地開發(fā)。當時我們這里最主要的產(chǎn)業(yè)就是“茶葉蘑菇長毛兔”，因為寧德沒有大工業(yè)，也沒有大企業(yè)，只能先從這些入手。對特別困難、特別偏僻的山區(qū)，就采取整體搬遷的“造福工程”，讓群眾能到更好的環(huán)境中去生活。

習書記對新聞媒體宣傳抓得很緊。我記得1989年政治風波之后，他主動提出召開新聞部門記者座談會，與新聞媒體坦誠溝通，希望大家在閩東多宣傳一些正能量，增強閩東人民的信心，鼓舞閩東人民的斗志。習書記還讓宣傳部門制作了一個山海交響的歌集，把閩東的好山好水唱出來，宣傳出去。

習書記對民族宗教工作很重視。我們這里畬族比較多，我本身也是畬族人。畬族人民在革命戰(zhàn)爭年代，不怕艱苦，不怕犧牲，對黨忠誠，用葉飛同志的話講，就是“畬族沒有出過叛徒”。畬族有自己的語言、習俗、譜牒、寺廟，有節(jié)俗等傳統(tǒng)文化，習書記對畬族文化都很了解，也很尊重。他當省長后來到寧德，我們畬族同胞就搭起竹棚歡迎他，給他掛花環(huán)、捧美酒，這些都是迎接貴賓的最高禮儀。習書記很尊重這些習俗，花環(huán)也掛，酒也喝，畬族同胞見了他都很高興。他對畬族地區(qū)擺脫貧困、發(fā)展經(jīng)濟非常關注，他到福安縣少數(shù)民族最多的穆陽畬族開發(fā)區(qū)調(diào)研，親切地和當?shù)匕傩战徽劊\懇地講：“小康建設的路上，畬族村一個也不能落下。”我看過一個資料，說習書記到了浙江以后還去過景寧畬族自治縣，在那里還講起寧德的故事。

我當?shù)匚睍洉r分管政法，之前寧德所有的重大刑事案件，政法委都要向地委匯報。習書記來了以后就把這個程序取消了。他說：“刑事案件由政法委研究，依法辦案。我作為黨委書記，不去干涉政法委的事情。”這說明習書記依法辦事、依法治理的意識非常強，符合現(xiàn)代法治精神。我當時心里就想：這個書記真敢想，也很敢做。

習書記調(diào)任福州市委書記以后，仍然牽掛寧德的發(fā)展，建立了“五地市合作區(qū)”，就是福州、寧德、南平、三明、莆田5地市交流經(jīng)濟、人員、信息，互相促進發(fā)展。這個活動一直堅持到現(xiàn)在，每年開一次會。

采訪組：習近平同志在寧德時很注重廉政建設，請您談談這方面情況。

鐘雷興：習書記特別注重踐行黨的群眾路線，解決群眾反映最強烈的問題。在寧德，他狠抓黨風廉政建設，改變領導干部作風，密切聯(lián)系群眾。他教育干部常說一句話：“當領導不能魚和熊掌兼得，想當官就不要想發(fā)財，不能在這里渾水摸魚。”他的原則性非常強、非常鮮明。

當時寧德最突出的問題，是黨員干部違規(guī)占地建房和多占住房。當時還是計劃經(jīng)濟，有的領導利用公權(quán)謀私利，批地，批“三材”，久而久之，形成風氣。多占住房就是一些干部占著機關的好幾套房子，導致新來的干部沒地方住。針對這些問題，習書記下決心進行治理整頓，先摸清情況，然后制定方案，最后進行清理、整頓、查處。

習書記很嚴厲地講：“這件事既是我們各級領導干部對人民、對子孫后代擔負的義不容辭的責任，也是抓住當前群眾意見的‘熱點’、解決我們廉政工作的一個重要內(nèi)容。”1988年12月30日，習書記在全區(qū)加強土地管理、整頓干部建房、查處干部建房中的違紀問題電話會議上作了重要講話，他說：“這次我們對干部建房問題采取的措施是‘停’、‘清’、‘理’，即從今天起先停下來，而后全面清查，再分情況進行處理。當前就是要先停，停止審批，停止施工。在這方面態(tài)度一定要堅決，不能含糊。對那些我行我素，置若罔聞，仍在審批或突擊搶建、頂風冒犯的，要嚴肅查處。在停的基礎上，各縣、各部門要進行認真清查，弄清地皮、三材、資金來路，張榜公布。而后，再分別情況作出處理。對違紀和以權(quán)謀私的，不僅要給予經(jīng)濟處罰，觸犯刑律的還要依法制裁，以達到懲前毖后的目的。”這次清理整頓在寧德掀起了巨大震動，不僅收回了一部分領導干部建房的審批權(quán)限，還建立了更嚴格的干部私建住房審批程序。前后用了一年多時間，處理了一大批領導干部，及時剎住了這股歪風，黨風廉政建設的制度也逐步建立起來。因為此事解決得比較好，我們還曾在中央紀委華東片區(qū)工作會上作了典型經(jīng)驗介紹，產(chǎn)生了積極影響。

采訪組：請您介紹一下，習近平同志在寧德時聯(lián)系群眾的情況？

鐘雷興：習書記親民為民，最典型的就是“四下基層”制度的建立。這是一個逐步建立起來的過程。一是信訪接待下基層，寧德當時的來信來訪比較多，一到地委信訪日人山人海，應接不暇，群眾的問題也很難及時得到解決。鑒于此，習書記就提出信訪下基層，他自己帶頭，按領導的掛鉤縣，每個縣確定一個信訪接待日，領導直接到縣里給群眾解決問題。第一個信訪接待日安排在霞浦縣。這樣，群眾上訪轉(zhuǎn)變?yōu)轭I導下訪，便于了解群眾需求，解決實際問題。二是現(xiàn)場辦公下基層，現(xiàn)場辦公要解決問題，領導干部要帶著相關部門去幫助下面解決困難。三是調(diào)查研究下基層，每個領導干部都有自己的掛鉤縣，習書記的掛鉤縣是福安縣。四是宣傳黨的方針政策下基層，領導干部下去不僅要調(diào)查研究、接待信訪，也要負責宣傳，不是光在臺上作報告。這4個舉措密切聯(lián)系群眾，對解決群眾呼聲強烈的主要矛盾起到了很大作用。

習書記在寧德經(jīng)常下鄉(xiāng)調(diào)研，關心群眾生活，他去調(diào)研要聽真話，要“三看”：一看路面，二看屋面，三看桌面。進村先看村里道路是否平整干凈，村容村貌怎么樣；二是看看群眾住的怎么樣，家庭條件怎么樣；三是掀開桌罩看看老百姓吃什么。他這些舉動都是很接地氣的，而且一直到當總書記時也是如此，這是他一貫的風格。

采訪組：請您談談習近平同志在生活中有哪些讓您印象深刻的事。

鐘雷興：習書記生活很簡樸，從來不搞特殊化。他從廈門到寧德當?shù)匚瘯?，一是辦公室沒有換，也沒裝修；二是車和司機都沒有換，還是坐那輛老書記用了十幾年的舊車。吃就吃食堂，吃完飯在地委大院里散散步。

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刻。當時寧德很窮，大家見到一部好車，就很關心。廈門市政府贈送給我們行署一輛小中巴作為公務用車，但外界不知道這是贈送的，又是公車，看到地委大院突然有部好車，有人就告狀告到上面，說習書記來寧德以后搞特殊，買進口車。當時我是紀檢書記，向習書記報告了這個信訪情況，向他征求反饋意見。習書記為人坦蕩，態(tài)度也很干脆，說：“我不用看了，你實事求是地反映上報就行。”

當時我還分管精神文明建設，組織過幾次機關集體勞動。我們地委大院小東門外有一條水溝，一到下雨水就漫起來，我就組織黨政軍干部開展為期一天的清溝活動，習書記也親自參加。那個溝下面很臟，夏天蚊蟲又多，他卻不怕，挽起褲管就下去，和我們一起干。還有一次搞清水渠勞動，他也很積極，自己扛著鋤頭和大家一起走在隊伍里，一點都不像個地委書記。

采訪組：習近平同志離開寧德后，您和他還有聯(lián)系嗎？

鐘雷興：習書記在省里的時候，我去福州，有時候到他家里去，有時候到他辦公室去。他聽說我去，再忙也都安排見一下。

2010年，習書記回到寧德來看我們，和我們這些老班子成員合影，還有呂居永老書記，一起共進午餐。大家在飯桌上暢談往事，非常親切，無限感慨。習書記說：“當時閩東人有三大夢想，一是建設中心城市，二是通高速公路、建鐵路，三是開發(fā)三都澳。當時的情況是，國家治理整頓不能上大項目，三都澳是臺海前線，要顧全大局，只能實實在在地把群眾貧困問題先解決。后來三都澳部分開放了，高速路、鐵路也有了，2000年底也撤地改市了。這樣看來，我們當初堅持‘不燒火’，扎實帶領群眾擺脫貧困這條路沒有走錯。”

采訪組：請您談談習近平同志主政寧德對他以后治國理政思想產(chǎn)生了哪些影響？

鐘雷興：總體上講，習書記在寧德任職期間的理念和實踐，可以用4句話形容：親民為民，責任擔當，反腐正風，創(chuàng)新發(fā)展。我具體談兩點認識。第一，地區(qū)層面的工作很重要，這是上對高層、下對基層的位置，既要有著眼全局的頂層設計，又要有具體的工作部署，這些對于當時的習書記來講是一種極大的鍛煉。第二，習書記在這里的實踐，比如扶貧工作、黨的群眾路線、反腐倡廉、轉(zhuǎn)變作風，對他思想理念的形成很有啟發(fā)。我相信，他在全國推進脫貧攻堅工作，和他當年帶領寧德擺脫貧困積累的經(jīng)驗是分不開的。習書記在寧德的時候，經(jīng)常講空談誤國、實干興邦，為官一任、造福一方。這些親民務實的理念都為他治國理政思想打下了堅實基礎。可以說，他在地委書記層面，已經(jīng)對黨政軍都有比較全面的認識和管理，也算是治國的一個小小縮影。

采訪組：您如何理解習近平同志講的“寧德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”？

鐘雷興：習書記說“寧德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”，這是他的由衷之言。第一，閩東的山山水水有他的足跡，一直映在他的腦海中；第二，閩東人的真情、閩東人的樸實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；第三，他在閩東干出了一番事業(yè)。有這三條，他說寧德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，是深情，是印象，也是期望。他即使到省里、到浙江、到北京還依然深情地關注閩東。

最近有一件事讓我很感動。我們寧德市蕉城公安分局局長作為全國公安系統(tǒng)先進代表到北京參加表彰，還受到習書記的親切接見。習書記走到他面前和他握手的時候，他說：“習書記，我是寧德的。”習書記一聽，馬上停下來，和他握手握了很久。那個公安局長特別興奮，回來以后逢人就講，覺得特別驕傲。我們非常理解習書記對閩東的這種深情，也不會辜負他對寧德的這份期望。